第(3/3)页 苻坚实在无法理解,为什么述律空竟会如此坚决地反对他。这一次的会谈是汉人提出的,但实际上仅凭汉人,根本奈何不了他。人为鱼肉,我是刀殂,连建康都将在弹指间覆灭,坐拥百万铁骑的苻坚,又怎会将司马曜这等杂碎放在眼中? “动身来洛阳前,”苻坚坐在马车上,握着慕容冲的手,说,“朕每一天都在想,究竟是哪里开罪了述律空。” 慕容冲没有抽回手,只沉默地看着车帘。 苻坚说:“他究竟为何会去帮汉人?朕知道他有一半是汉人,可他真是一名铁勒人……” 慕容冲淡淡道:“因为他喜欢那个叫陈星的汉人。” 苻坚一笑道:“焱儿看上的那人?这小子也不简单呐,这等阵仗,为他而来……嗯,不过话说回来……看似荒唐……若落到你身上,朕也……不是不能理解。” 慕容冲没有多说,自然听出了苻坚话中之意,于是眉头拧着,侧头看了苻坚一眼,眼里带着复杂意味,苻坚凑上前,高耸的鼻梁挨了下慕容冲的侧脸,与他额头碰了碰。继而没有再说什么,别过了头。 晋使节团抵达时,露天的鸿庐内,已近乎坐满了人,唯独主位空着。陈星与谢安一进来,所有人都站了起来,朝他们点头示意。 谢安自然知道这礼节是给项述的,便于众人纷纷侧身,石沫坤先行礼,接着是高句丽王带着儒生们朝项述行礼,项述只是依足古盟礼节回礼,大家什么都没有说,又纷纷入座。 石沫坤特别朝陈星问候,两人早在敕勒川下见过,陈星笑着打过招呼,又看高句丽那边,首领乃是一名身材精瘦、手指修长、穿着王铠的单眼皮年轻人,不过与拓跋焱年岁相仿,想必就是小兽林王了。 小兽林王见陈星在看他,于是说道:“阔别将近一年,还记得我不?” 陈星有点意外,高句丽人一口汉语倒是说得非常流利,但想来汉时以降,儒家文化被神州各地所推崇,高句丽办太学,培养儒生,想必对汉人亦十分敬仰,于是笑着说:“咱们见过面吗?” 其中一名儒生说道:“当初你从平壤离开时,率军为你们殿后的,就是陛下。” 陈星这才恍然大悟,小兽林王道:“稍后你可千万不要突然召唤行雷,大家还是想活着回去的。” 众人都笑了起来,谢安惊讶道:“师弟,你还会降雷?” “只是运气好。”陈星哭笑不得道,“快岔开这个话题。” 席间安静片刻,陈星看了眼天色,苻坚尚且未来到,已经迟了,若真的只是摆架子还好,就怕暗中在做什么布置。鸿庐四方,现在已是把守森严,待会儿只恐怕打起来后,将是一场混战。 但既有项述与谢安做了提前安排,只能相信他俩的本领了。 这时候,小兽林王又开口道:“述律空,你为什么辞去大单于之位,你已是天下第一武士,还嫌不够,想跟着汉人学习召唤雷鸣之术么?” 陈星心道看来也是个话多的,你要不是国王,说不定现在项述就要骂你了。 但项述显然丝毫不给他面子,冷淡地说:“高丘夫,你的废话怎么还是这么多?又想打架了是不是?” 瞬间所有人爆笑,石沫坤打趣道:“还记得丘夫在敕勒川的日子,论射箭,你俩下来后倒是可好好比一场。” 小兽林王说:“上次并未分出胜负,与述律空单打独斗,没有胜算,只能比比射箭了。” 谢安打趣道:“常闻高句丽陛下是有名的神射手,十分景仰。” 小兽林王拱手道:“你们汉人的百家学说,我也是十分景仰的,这一生最大的愿望,就是能去建康一趟,学习你们。” 谢安马上道:“那么,在下便擅自替司马陛下邀请您,改日一定要来了。” “还要感谢大晋,”小兽林王又朝谢安说,“让我们的年轻人去江南读书,你看我们虽来自各个地方,却连说话也要用汉语,足见汉人之辉煌。” 谢安笑着说:“高句丽亦有许多是我们要学习的,故步自封无论何时都不可取。” 项述听到这里,朝石沫坤使了个眼色,示意你看看别人家在做什么,石沫坤思考片刻,点了点头。 小兽林王忙谦让,谢安接了话头过去,石沫坤又说:“收到前大单于述律大人的传书后,我们便星夜兼程前来,苻坚与你们南方的纷争,我们管不管得上另说。但以目前情况来看,有些事,是无论谁都不能容忍的。” 谢安忙自道谢,陈星据此推测出,也许项述已将中原发生的这场危机写在信里,他们对项述十分信任,自然是相信他的,于是才动身前来,正所谓“这不是他一个人的事”而是“神州的危难”。 “君子有所为,有所不为。”小兽林王说,“两国交战,自当公平决胜负,听石沫坤大单于讲述了敕勒川下的变故后,这点我非常认同。” “氐陇之主、天下真龙天子、北方共主、神州天王、关内第一武士苻坚陛下驾到!” 鸿庐外传来朗声长报。 陈星虽不想嘲讽苻坚,却忍不住还是嘴欠了一回,打趣道:“不认识他的话,听这通传还以为来了五个人。” 霎时鸿庐内所有人狂笑,项述苦忍良久,终于笑了出来,苻坚带着慕容冲、赫连爽大步进了鸿庐,迎接他的却是一阵爆笑。 苻坚:“……” 众人没有起身,只各自坐着行了个简单的礼节,苻坚本以为抵达时将全场肃穆,没想到却像在讨论什么好笑的事,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开口,只得说:“朕来迟了。” 第(3/3)页